中國紅星宣紙掃一掃 關注我們
胡樸安(1878-1947),原名有忭,韞玉,字仲明,一作頌民,安徽涇縣溪頭人,民國時期著名學者。著作甚豐,有《文字學ABC》《中國文字學史》《中國訓詁學史》《俗語典》《中華全國風俗志》登著作傳世。另有《中國言語變遷的痕跡》《漢碑在文字學上之價值》《中國文字之發(fā)生與變遷》《聲韻略論》《從文字學上考見中國古代之聲韻與語言》《文字學之價值》等論文具有極高的學術地位。此外,他還自刊了《樸學齋叢刊》。在《叢書》的第二集的第八本中,載有《紙說》。其中《紙說》中有《宣紙說》一文。
在信息交流較為落后的年代,有人認為《宣紙說》開宣紙研究先河。隨著宣紙研究的深入,宣紙研究最早應是唐代張彥遠的《歷代名畫記》。盡管《宣紙說》不是最早,但其中的“紙之制造,首在于料”和“惜工人不解筆墨,士子未知記載,致使佳紙雖見重于世,無有能說其原委者?!钡日摂喾浅=?jīng)典。前一句既說明了原料是造好紙的基礎,也有其廣泛的延展性,從另一角度論證了“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”。后一段話包含的信息更為廣泛,一是反映了社會制度中,人有層次之分,讀書人(士子)根本不會去記載社會底層的匠人。二是匠人在農(nóng)耕社會時期屬于第三等人,士、農(nóng)、工、商……三是這些原因?qū)е虏糠旨妓嚭诵碾y以傳承,也反映了非遺傳承與保護的迫切性。四是絕大部分人在使用一張好紙時,極少有人探尋這張紙從何而來、怎么而來。胡樸安以簡潔的語言,直面了社會、人、物等諸多方面問題,既體現(xiàn)了他深厚的國學修養(yǎng),也體現(xiàn)出漢語的魅力。
《宣紙說》原文
涇縣古屬宣州,產(chǎn)紙甲于全國,世謂之宣紙。近自國內(nèi),遠至東瀛,無不珍重視之,以為書畫佳品。宣紙每年之輸出者價約為百萬余元。區(qū)區(qū)之數(shù),誠不足多,然以一縣之制,獨重藝林,舉世無出其右,或亦足以自豪。惜工人不解筆墨,士子未知記載,致使佳紙雖見重于世,無有能說其原委者。余竊不自揆,略紀如下,然亦不能詳也。
胡侍《珍珠船》云:“永徽中,宣州僧欲寫華嚴經(jīng),先以沉香種楮樹,取于造紙。”當是制造宣紙之始。宣城、寧國、涇縣、太平皆能制造,故名宣紙。而涇縣所制尤工(見《宛陵郡志》)。今則宣紙惟產(chǎn)于涇縣,故又名涇縣紙。周嘉胄《裝潢志》云:“紙選涇縣連四,或單供,或竹料?!庇治恼鸷唷堕L物志》云:“吳口灑金箋、松江潭箋,俱不耐久,涇縣連四最佳。”涇縣產(chǎn)紙之區(qū),惟楓坑及大小嶺與漕溪之泥坑。業(yè)紙之工,曹、翟二姓為多。非涇地皆產(chǎn)紙,涇人皆能為紙也。紙之種類,據(jù)縣志記載,有金榜、潞王、白鹿、畫心、羅紋、卷簾、公單、學書、傘紙、千張、火紙、下包、高簾衣諸名。千張、火紙以竹為之,下包、高簾以草為之,皆非上品不足論也。傘紙非文人之用。卷簾、連四、公單、學書不入書畫之選。紙之佳者,厥為金榜、潞王、白鹿、畫心、羅紋,近不常制。今紙統(tǒng)名畫心,畫心本澄心堂遺法,宜書宜畫,為藝苑之珍寶。其長短有丈二尺、八尺、六尺、四尺之別。其厚薄有單層、雙層、三層之異。其用料也,有全皮、半皮、七皮、三草之不同。紙之制造,首在用料,料用楮皮或檀皮,必生于山石崎嶇傾仄之間者,方為佳料。冬臘之際。居人斫其樹之四枝,斷而蒸之,脫其皮,漂以溪水,和以石灰,自十余日至二十日不等,皮質(zhì)溶解取出以碓舂之,碓激以水,其輪自轉(zhuǎn),人伺其旁,俟其融再漂再舂。凡三四次,去渣存液,取楊枝藤汁沖之,入糟攪勻,用細竹簾兩人共舁撈之。一撈單層,再撈雙層,三撈三層,疊至丈許而榨之,榨干粘于火埴,隨熨隨揭,承之于風日之處,而紙成矣。